诗文库 正文
与谢安书 其二 东晋 · 王羲之
出处:全晋文卷二十二
知君尝得小笙。笙是名器,往闻者若令诸君闻之,乃当可不言。而云见今笙者皆不以为佳,恐是不能好也(旧写本《书钞》一百十引王兴之与谢安书云云,张溥编入《羲之集》,或溥所见《书钞》,兴安作羲也。姑从之。)。
与刘德修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○七
张子真转致去冬十一月十一日所惠书,乃闻涂中患难曲折,为之太息。吾人运数如此,向来乃欲妄意以扶颠持危为己任,岂不误哉。比日伏想税驾里门,休息神观久矣。某辞职终年,幸蒙听许,而诸人睥睨,其势愈急。前日正则之疏已行,旦夕必当次及矣。馀干竟以柩还,卜以此十日葬矣。冤哉痛哉!闻有为之赋诗,摹印揭之都市而匿其名者,不知亦传到蜀中否?得其子婿书云,道间渴甚,误服凉剂,遂不能食。又感风寒,遂至大故。临行亦甚了了,然向更不死,今必已度岭矣。前日闻讣,因就其婿家哭之。闻要路已有切齿者,亦且得行止分明也。
传之云亡,深可伤叹。文叔竟成之郡否?平父比亦得书,去住无策,甚可念也。季章得书,每以丐外为言,而未有闻,恐是求之不力。如王兴之、雷孝友,亦何尝有人苦留之耶?
按: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》卷一。又见民国《简阳县志》诗文存五。
右丞相葛邲初拜赠三代封妻制 其二 父朝议大夫致仕赠太师许国公立方封越国公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一八
敕:王室百年之间,公侯将相故家希不失者,有以文墨论议绵及三叶,是谓世臣,固朕之所宠嘉。矧予宗工、尊为祢庙者乎?具官某故父具官某,襟度粹然,声华藉甚。文未脱稿,往往诵之,一时英游,莫敢辈行。绍兴之季,归为从臣。盖其行藏,皆可踪迹。用而不尽,士论惜焉。宜集善声,发于贤嗣,凡所著见,孰非典刑?爰侈旧封,建邦于越。以厚教忠之报,以伸追远之怀。可。
中奉大夫提举冲佑观丰谊除吏部郎官奉议郎王闻诗除考功郎官制(并九月八日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二二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一六
敕具官某等:仕至于刺史二千石,亦通显矣。而浩然有归志,是不谓廉退之操欤?尔谊持节湖湘,吏畏其敏,而固称老。尔闻诗秉麾淮甸,民安其宽,而固谂疾。朕以是嘉之,俾还郎省,分治铨事。往祗成命,毋有遐心。可。
皇太后移御慈福宫贺寿皇圣帝表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二五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三○ 创作地点: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
尧天逾远,方切于追怀;文母弥尊,益隆于夤奉(中贺。)。恭惟至尊寿皇圣帝陛下躬上圣之质,嗣中兴之功。历年于兹,薄海无事。粤从恭默,极为人子孝之思;竟托倦勤,决以天下逊之计。欲备东朝之甘旨,不知南面之崇高。二典所无,百王何取?臣叨分符守,阻簉周行。富贵无足解忧,幸粗知于大义;讴歌咸曰与子,愿永暨于同心。
内引劄子(四年正月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二九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二四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八六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二○
臣闻人主无职事,以爱惜人才为职事。夫爱惜人才,徒贵之以爵位,不若养其声望之为美;徒荣之以恩宠,不若全其操履之为大。凡立乎人之本朝,爵位隆而声望污,恩宠盛而操履阙,此公论所甚不与也。公论不与,将为庸人。则是贵之者,适所以贱之,荣之者,适所以辱之也。恭惟祖宗承五代之后,士风极衰,而一旦作兴之,至过汉唐而无愧三代,无他道也,养其声望,全其操履而已。在仁宗时,范仲淹、欧阳修、余靖、尹洙之徒,尝以论大臣除授不当去国矣,已而仲淹、修等之贤,果信于天下,为时名臣。向使当时不明诸臣去就之谊而苛留两存之,则虽仲淹、修不能暴白于世,而况不如仲淹、修者乎?在神宗时,司马光、吕公著、苏轼、辙之徒,亦尝以争新法去国矣,已而光、公著等之贤,果信于天下,为时名臣。向使当时不明诸臣去就之谊,而苛留两存之,则虽光、公著等不能暴白于世,而况不如光、公著者乎?由是观之,爱惜人才必如是而后可,不然,将沦胥而为庸人。夫庸人者,一世所弃,何乡而立?有臣如此,国家何赖焉?则亦非上之人之利也。以臣所见,近代人主覆护臣子,容忍不弃,未有如陛下者,然以为爱惜人才则未也。既曰覆护之,而不谓之爱惜之者,何也?眷之于爵位恩宠之间,而不务明其去就之谊故也。比者有以台官察朝士者矣,陛下皆出之。出之诚是也,俄而并召,兼用为卿将,孰是孰非耶?有以后省官驳从班者矣,而陛下为罢给事中。罢之可也,已而并除职名,一去为郡,一降为王府官,然则是均有罪耳。有以谏官疏大臣者矣,而陛下欲并用之,大臣乞去不得请,谏官乞去又不得请,然则是俱贤耳。虽然,贤否混殽,何以为国?犹可解者,则皆士大夫也。至如臣衰懦,摄官词掖,尝不度疏贱,论奏内侍不当为知省官,虽蒙陛下纳臣之章,不行词,不赋禄,而其人至今出入禁闼,与见任无异。近复有旨令兼他官,中书后省与黄门相持而不决,号令自今可废,此尤不可者。臣故曰:陛下可谓覆护群臣者矣,而非爱惜人才之谓也。臣不胜拳拳,欲望陛下务明人臣去就之谊。诚以爱惜人才为职,而明其去就之谊,请自不肖臣始。若以臣之可备使令,则当去内侍;以臣为不足备使令,则当去臣。臣之谊明,则群臣亦各务明谊;群臣各务明谊,而后声望不污,操履无阙;群臣之声望不污,操履无阙,是不为国有人乎?然后陛下可以委任而责成,则亦非臣之私便也。
赴桂阳军拟奏事劄子(一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二六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一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九六
自古帝王之兴,未尝不因天下之变。或草昧之初,或叔季之后,皆可以成大功,而熙鸿号于无穷,载籍所称创业中兴之君是也。往者外有方张之虏,内有交叛之将。关河海岱,群盗云扰。光尧太上皇帝崎岖马上,抚定东南,以康世屯,以系国祚。遭变之难,自古所无。而天命复集于宋,盖时无不可为者矣。恭惟陛下,睿知神武之略,宽仁恭俭之德,忧勤恻怛之意,自缵丕绪,以恢复为己任。可谓对天地而不惭,质鬼神而无慊者。然而迁延稽故,至今二纪。比者,贤士大夫类曰时不可为,而以恢复为讳。虽臣至愚,窃所未喻。且隆兴用事之臣,虽以朴忠,竟无成功,天下不与其才而与其心。乾道用事之臣,虽以大言,亦无成功,天下不与其心而与其名。孔子曰:「必也正名乎」。今顾以恢复为讳,果何名欤?论说定,则习俗成,习俗成则人心不起,人心不起,则赏刑不足以惩劝。是王业往往遂已也。孟子以禹抑洪水、周公兼夷狄、孔子诛乱臣贼子,凡以正人心也。圣贤事业,以人心为本。靖康之祸,诸夏陆沉而人不耻,君父播迁而人不怨,天地易位、三光五岳之气分裂而人不惧,是尚为有人心乎?驯至于今,晏如平时,不念国辱,私相恩雠,但为身谋,患在得丧。自非陛下有以再造彝伦,一新士气,臣恐此义寖微寖灭,或有后忧也。方今虏主春秋甚高,志不在动,庶子嫡孙,未知谁立。一传之后,必非今日所睹矣。以血气方刚之君一时新进,大抵生事。傥无远略,且有内争。兵端其可禁乎?就使虏无动,夫以中原万古衣冠沦为左衽五六十载,北不足怀,南不能令,厌乱思治,岂无其人,闻之道路,河决非常,扰及关陕。神怒民怨,其兆见矣!卒有特起,何以待之?就使虏无动,中原无特起,以臣过计,千乘万骑,介在东南,礼乐庶事,比儗全盛。地气不能胜,民力不能支,亦岂子孙万世帝王之业乎?恭惟陛下睿知神武之略,宽仁恭俭之德,忧勤恻怛之意,宜为中兴盛帝显王。而以人心不起,至于忧在子孙,臣实未喻。孟子曰:「得百里之地而君之,皆能以朝诸侯,有天下」。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,是在陛下而已。臣不胜拳拳。
赴桂阳军拟奏事劄子(二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二六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一九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二○
臣窃谓士大夫以恢复为讳,但曰时不可为者,必有以藉口矣。其说以官与兵俱冗,而方困于财,有此三患,何乡而可?彼好论边事以希戎功者,皆诞谩迎合耳。诞谩迎合,自中人知耻此名。进言之人,要当观事情如何,不宜以此妄自沮却。臣诚愚陋,揆之往古,国家之患,何世无之?上有悉心委意之君,下有至公血诚之臣。虽多患,必且盛强。君臣玩安,虚延岁月,虽无患,亦且衰弱。臣故曰以人心为本。诚使中外人心并意一向,以佐下风,治是三者,有一弗治,且害大计,则九重不怡。九重不怡,则朝野震叠。如是,则恢复之形见矣。臣之所谓恢复,非论边事以希戎功之谓,而结民心以祈天命之谓也。往者,渡江诸臣僇力讨贼,大义明矣,竟无所成,陛下亦尝究其所以失欤?不鉴前辙,而以重歛济师,以王、蔡之遗法,图寇、邓之高勋,一战之馀,民力已屈。纵微秦桧,其势不得不出于和。后之议臣,不务及此,乍和乍战,莫知攸济。臣请略陈祖宗立国深仁厚泽之意,与熙、丰、崇、观以来用事者之纷更,动危邦本,以致夷狄之祸,讫于渡江理财本末,陛下详览而审择焉,则兴衰之分决矣。是恢复果在此,而不在彼也。国家肇造之初,虽创方镇专赋之弊,以天下留州钱物,尽名系省,然非尽取之也。当是时,输送毋过上供,而上供未尝立额。郡置通判,以其支收之数,上之计司,谓之应在。而朝廷初无封桩起发之制。自建隆至景德四十五年矣,应在金银钱帛粮草杂物,以七千一百四十八万计,在州郡不会,可谓富藏天下矣。大中祥符元年,三司奏立诸路岁额;熙宁新政,增额一倍;崇宁重修上供格,颁之天下,率一路之增,至十数倍,至今为额。其它杂歛,皆起熙宁。于是有免役钱、常平宽剩钱。至于元丰,则以坊场税钱、盐酒增价钱、香矾、铜锡、㪷秤披剃之类,凡十数色,合而为无额上供,至今为额。至于宣和,则以赡学钱、籴本钱、应奉司诸无名之歛,凡十数色,合而为经制,至今为额。至于绍兴,则又始以税契七分、得产勘合、添酒五文、茶引、盐袋、耆户长、壮丁、弓手雇钱之类,凡二十馀色,合为总制,至今为额。最后则以系省不系省经制,有额无额上供、赡军、酒息等钱,钧拨为月桩,又至今为额。至所谓凑额、籴本、降本、折帛、坊场净利、供给吏禄之类,令项起发者,不可胜数。且夫自系省而有上供,自上供未立额而有年额,又有无额;自有无额上供而后有经制,而三榷之入,尽归京师,至经制悉矣,故夷狄之祸起。且夷狄安能一旦入中国哉?民心离则天心不享,则其祸必及于此。而渡江诸臣不惟尽循宣和横歛之旧,又益以总制、月桩,令项起发。王朴有言:以此失之,以此兴之,可乎?今天下之民,皆不便其长吏,徒以陛下时出德音,有所罢省蠲阁振业之,而民心不解。夫恩泽有限,不能胜无艺之歛,可为寒心。臣故曰:观诸此,则兴衰之分决矣。则恢复非论边事以希戎功之谓,而结人心以祈天命之谓也。若曰方困于财,何乡而可?是坐观成败者之说,不事事者之利,非国家之福也。
答林宗简书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三四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三五
下问甚善,古人之不可见,所以坏人心者,非一端也。受田百亩,皆足以自给,嫁女无过纯帛五两;无圭田,则不敢祭,荐鱼菽而已。举一隅,则他费称是。而自丧祭射乡,器服已上,率数百家合力为之。每举一事,闾里共其劳。以此皆农夫也,而其秀民得从事于学。盖二千五百家而后有序,三年而兴之,是谓草泽之士,于公无廪,于朝市无制。其升于国则异是。其从公卿大夫之子匹学校者,固有廪矣,其市朝固有制矣。士之子恒为士,不敢舍而之他也。汉承绝学之后,犹谨乡教授之法,而取士以户口,率不敢开游士之禁。唐之四门学,所谓俊士者,则四方之所升进,馀皆品子。自国初以行举,诱致偏方之士,而聚之中都。向之为闽、蜀、唐、汉伪官者,往往慕化从顺,愿仕于本朝。由是家不尚谱牒,身不重乡贯,以此得人,而其流弊则在今日。又自熙、丰变役法,而乡邑之豪无以自见。鬻度牒而隐逸之路塞,罢学究而椎鲁之徒无所入。若此类不可遍举,于是举世悉由于进士。合四渎之流为一川,而归之海,其不放而被原野乎?今其势极矣!度其变不远,上之抑扬阖辟,恐非人事也。
与王亚夫运使书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三五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三六
某窃惟宋兴之初,藩镇专命,拥财以自封靡。爰建将输之节,以阜通天下之有无。虽自一钱以上,名曰系省,而州郡之阙,一仰于部使者。四方之计至于三司,或累十年不省,而藏富于外台,不可胜计。中更变乱,于是尽归公上,而漕失其职,往往仅同催纲督租。祖宗所以懋迁南北,均调内外之道缺矣。台座以耆明之望,简自圣裁,畀以总输之寄,岂与循次而进、不得已而授者同日语哉!讲究颠末,还之国初,不胜士友之望。前书所布,自仓司发之,尚为涉越,今台座事也。留意,幸甚。辱在爱予,不当因贺,但奉腐熟之谈,辄申前禀。伏纸僭越是惧。
谢宰执启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三八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三四
擢居刺举,方忝攸司。就畀□□,□安所部。固已见大造保全之意,或者资晚学尝试之能。伏念某语道茫然,涉世疏甚。意惟窃禄,以为暮年饘粥之谋;势可投闲,庶遂平生笔砚之乐。岂期迟晚,乃际休明。起十年家食之人,拜三命踵来之宠。分符共理,信抚字之徒劳;乘传察州,于建明而何有?矧今漕事,绝重他司。督九郡之民庸,饷三流之禁旅。承平既久,不出数端所当取之名;中兴以来,未免一切不得已之政。况地控湖岭,俗杂民徭。正须通变之才,以权损益之术。有如无似,深恐不胜。某官盛德愈恭,虚心并受。以其便于迁徙,庶免新故迎送之劳;以其习于见闻,或得利害废兴之实。遂令庸散,倍费生成。敢不博询所长,仰副兹选。边鄙不耸,虽无军旅乏兴之忧;御辔甚宽,庶免烦难见短之责。
贺王枢使启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三八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三四 创作地点: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
畴庸左辖,正位中权。涣号之孚,群听惟允。某官直方以大,中正而通。德虽盛而愈恭,义可为而必勇。功名自许,无愧社稷之臣;富贵不渝,尚馀湖海之气。自参大政,益展壮猷。苟利公家,宁顾便文之计;务先天下,不知折节之难。于以成正始之风,于以答重华之意。爰被便蕃之宠,进专宥密之司。闻之师言,久矣上意。盖小宰若今中丞,未曰柄臣;而太尉为右丞相,厥有故事。将以托国,岂惟本兵?伫听文德之麻,以祚中兴之运。某辱知最厚,颂美尤勤。况未免于驱驰,尚有烦于顾恤。虽多病早衰之故,欲陈力以无堪;然大书深刻之传,或托名于不朽。
跋御制至尊寿皇圣帝圣政序记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三九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四一、《止斋题跋》卷一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皇极典卷二三六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臣上言:臣闻前圣之德业,莫盛于尧舜,后圣之述作,莫盛于孔子。然二者相须而未能以同时。恭惟至尊寿皇圣帝道本于稽古,功成于协帝,临御二十有八年,仁恩塞穹壤,威闻憺蛮貊。润色中兴之烈,而增光揖逊之美。薄海内外,万口同辞。以为自舜以来,一人而已。陛下奉若慈训,克昌丕绪,见之行事,缉熙光明。而且欲以钦承允蹈之馀,布在方册,昭示无极。爰命史臣,裒辑《圣政》,铺张表出,作宋一经。于是书成来上,亲洒宸翰,摅发睿藻,冠之篇端,日星有烂,著于天文。而太极之妙,自然陈露,缙绅铅椠之流,又以为是孔氏之作也。臣窃惟有虞之书,初与五典并行而无辨,更千五百年而得孔氏断为《书》首,序之百篇之上,然后暴白于万世。由此观之,虞舜虽极治,尝久晦而后彰。孔子能祖述矣,盖追诵而不相及,未有父子两朝,圣以继圣,立德立言,自相发挥,皇乎懿哉如今日之盛者也!抑臣次舜之事,以底豫于孝,遭人伦之变也,以予贤于公,因天命之改也。惟我寿皇之事高庙,备极五福,弥历三纪,雍雍穆穆,吻无间言。曾未倦勤,脱屣万乘,授之主鬯,神人燕宁,累圣一家,世世同德,父子之间,视舜有光焉。则陛下之序此书,尤足以垂百王之范,补六艺之缺矣。臣以非材,待罪宰事,适董攸司,与托不朽。而藏之禁严,未写琬琰,无以对扬宏休。臣实甚惧,用是百拜稽首,昧死请以赐本大书深刻,以幸来世。而又百拜稽首,髣髴大旨,敬书于序之下方。太常丞兼国史日历所编类圣政检讨官臣章颖,著作佐郎臣王容、臣李唐卿,著作郎臣沈有开、臣黄由,秘书少监臣陈傅良,左丞相兼提举监修国史日历提举编类圣政。
跋张魏公南轩四益箴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四○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四二、《止斋题跋》卷二
乾道之辛卯,余送南轩先生于吴兴之碧澜堂,雅闻定叟尚书名,而未之识也。其后,尚书公所至治行为天下第一,益相向往。余守桂阳,是岁孝宗内禅。故事,桂阳守臣贡白金三千两,吏率取诸民以应令,余惧非圣朝所以惠远民之意,具以质言上,擅减三分之二,且不推赏。是时周益公当国,疑不能决,但批状送版曹。会定叟为尚书,奏:「桂阳壤地褊小,守臣陈某请不妄」。得旨可其奏,而赏典视它郡。余以是知魏公与南轩先生之教,定叟尚书能守其家法如此。吾友沈仲一令余书《四益》碑后,遂著其事,且以发明上恩云。
七圣论 其六 伊尹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四一
人心之疑,举天下之口以辨焉不解也,而唯一无心者足以定之。均千金之产,虽其父兄不敢以意属诸其邻;二人之争,必涂之人曲直之而后释。盖无心者,天下之所信而自固也。昔者,汤之仁,天下之德之者众矣;桀之不仁,天下之雠之者亦众矣。彼其德汤而雠桀也,则汤之兴,天下必以为是,而其伐桀,天下亦孰以为非?虽然,或者是其所德而非其所雠,天下之心犹有疑也。何者?天下之人固有不忍恩汤以自便,而虽被桀之虐,必不敢怨焉者在也。且夫君臣之分甚明,而理乱者势之常数,则幸国之衅而易其君,又仁人之所不为。岂有天下而无仁义之人也哉?天下而有仁义之人,则汤之仁也,吾将以为固然;桀之不仁,吾亦安之于无可奈何而已,必不忍德汤以叛君,不敢以桀弃而不之臣也。夫使天下之大,有一夫恻然乎汤之不忍归,而惕然乎桀之不敢去,则圣人所不取。呜呼!此伐夏之师所以至伊尹而定也。彼伊尹者,耕畎亩之中,以乐尧、舜之道者也。桀之暴也不加,汤之圣也不闻,彼其心何尝利汤而病桀哉?汤三聘之,而幡然而应,荐之桀者五反,而衎然而适,则其心又非欲兴汤而亡桀也。夫其不病之也,而又非欲亡之也,而至于丑夏而不留;夫其不利之也,而又非欲兴之也,而至于归亳而不辞。然则桀诚不足以有天下,而天下果不可以无汤夫!然后向之不敢者转以自决,而不忍者亦以安,而汤之伐桀,天下始晏然无疑。孔子序《书》曰:「伊尹既丑有夏,复归于亳」,「伊尹相汤伐桀」。微伊尹,虽汤亦无以自信于天下也哉!周公之东征,邦人有艰之者,周公曰:「民献有十夫为之也」。而后邦人无异议。盖尝论之,以汤伐夏,犹假伊尹以信,以周公伐商,犹假十夫以信,故夫汤、周公有无心之实,而伊尹、十夫有无心之形与声。徒实而形与声不孚焉,而动天下之兵者,三代不为也。呜呼,而况乎其实之并亡也!
汤、武之师非不知后世之议己,而周公之过亦自知其不免也,然安于其议而不知顾,知其不免而卒不获逃焉者,何也?汤、武、周公非嫌名也,吾身获万世之美名,而天下有不可一朝居之祸,兹固汤、武、周公所深忧也。是故宁以吾之不足而易天下之大利,而不敢以吾身之名而废天下之安。是以汤之德宁有惭,武之乐宁未善,而周公亦安于其后之贬也(阙。)。
首伐桀之谋,亦既非矣,鸣条之师如释,而放其君于桐,人其谓我何?
恢复论(上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四六、《十先生奥论注》前集卷一二、《古文集成》卷四○
自古争天下者常易,收天下者常难。唐人有言:「神尧以一旅取天下,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」。嗟夫!是亦其势然也。夫以匹夫而争天下,与失天下而收之者,其势甚不相若也。凡人之情,轻于用人之所有,重于用己之所爱。轻则勇,重则怯。何者?非吾有而用之,虽失之于吾无损也,其势乌得不勇?以其所爱而用之,一或不济,则并亡之矣,其势不能无怯。此争天下与收天下之所以异也。昔汉高帝资三尺之任,五载而成帝业,且秦以虎狼之强,由数世而合之,汉独何其锐也?盖高帝崛起丰、沛之微,无寸土为之阶,兵,秦兵也,粟,秦粟也,城邑,秦之城邑也。驱非己之民,食非己之粟,而收非己之城邑,故得以肆意而为之。降数十郡而丧之,不恨也;捐数千里以授三将,不惜也;睢水之逃,荥阳之脱,滨于死而不衰也。以匹夫而争天下,其幸而集,则帝王;不幸而不集,吾如彼何哉?高帝亦不得不勇为之矣。晋元之南渡也,抚江都之胜,兼吴会之饶,亦足以奋矣,而没齿不能归侵疆之咫尺者,非他也,其心爱夫一隅之可以自托,惴惴然惟恐夫用之而并失之也。故曰:是亦其势然也。三代以后,中兴之功莫易于光武,岂光武独能也哉?盖其势亦高帝之势,而光武亦以其高帝为之也。呜呼!后之人主不幸而失天下之全,愿得为汉之光武犹幸,而独得天下之半,乃止于晋之元帝,亦孰能处元帝之势而以光武用之也哉?
易敌论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四六、《古文集成》卷四三
国虽小,不可以无人侮之也。以无人侮人之国者,是易敌也。夫易敌者,兵家之深忌,而天下之至危道也。古之人亦有犯兵家之深忌而涉乎天下之至危以济者矣,而不可以常。韩信之将兵,楚、汉无与侣者矣,而犹有难于其人。其击魏也,必知其不将周叔而将柏直,始以婴孩视之;及其破赵,亦幸夫李左车之计不行而后喜。夫以区区之赵、魏,而有二子者为淮阴之所难,使二子而用,则信之得志未可知也。呜呼!天下岂有无人之国哉?吾观贾谊之谋匈奴,欲以五饵啖之,而不知中行说之教其君者,正欲其绝汉物。赵涉之说条侯,自以为从天而下之计,而吴有田禄伯者,其计适侔于涉。唐太宗揣高丽之上策,而对卢之策果合于太宗。则夫诡思奇虑之士,靡国无之,用兵者挟己之长而短人,其危也哉!知彼而不知己,此兵法之所殆也。虽然,轻敌者败,重敌者无成功,何者?傲之固不可,畏之亦不可过甚也。将之用兵,必畏其有人,则亦何往而可?善料敌者,亦以其势揆之,不怯其强而怯其弱,不忧其胜而忧其败。盖惟强者易忽而胜者易骄,弱者常危而败者常戒也。骄与忽之心胜,则贤者之谋不入,一危而戒,则屈己以下人,必有出而扶持之者矣。蹇叔之言不用于秦师方兴之日,伍员之谏不行于夫差屡胜之后;至于秦师压境,则郑伯仓皇求计于之武,会稽之耻,句践属心于种、蠡。无他,强弱胜负之势使然也。君子之料敌,必于此乎卜之。故夫穷寇不之迫而立丧,垂亡之国必宽而假之者,盖恐夫急攻疾取,所以深其虑,合其交,而使之自为计也。呜呼!守即墨而田单奋,入郢而申包胥哭,此燕、吴之所以反大败于齐、楚也,悲夫!
收民心策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五二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附录、《文章类选》卷二二、《文翰类选大成》卷一四五
汉文之仁,不在复租,而见于复租。《周官》之仁,不在荒政,而见于荒政。武王之仁,不在散财发粟,而见于散财发粟。圣人之仁,其积之有源,其发之有机,其所以厚天下无穷,而见于恤天下者,特其有限者也。天下之人,不以其有限之施,而致不足之望,而常以是信其无所不爱之心,而怀不尽之感者,盖于其所发占所积,圣人之心,始形见乎此。夫媒人而盛誉之,人不以为喜,役人而强饭之,人不以为德,何也?媒之而誉之,吾固有所私也;役之而饭之,吾固有所利也。故夫一誉之及必谢者,必其无所私之之初;一饭之施必谢者,必其无所利之之素。圣人之仁,形见之日,而天下吾戴者,非其形见之日也。其心无所事于形见之末,而所召之速,则形见其机也。昔尝怪宣王咎己之急辞,罪岁之觖望。夫咎己之急辞,生于自治之不足;罪岁之觖望,则又穷焉而尤天也。而中兴之雅,实先是诗。序诗者,顾以为中兴之根本,何也?彼其心未有系天下之心也。宣王之机,所藏者甚微,而泽之及人者,尚自浅也。藏乎中者甚微,非力久,则未易以著,而泽之所及犹浅,则亦难乎遽孚。《云汉》之旱,宣王之恻怛忠爱一旦而大彰彰焉,天下以是为文、武、成、康之心也。《车攻》未作,复古之业就矣。不然,遇灾而惧,汉、唐人主如此者,总总也,彼其令下而民玩,而此则速中兴之功,未可以言语及也。人皆曰《云汉》之旱,中兴之福也。无《云汉》,宣王之仁不加损;有《云汉》,宣王之仁亦不加益。而中兴之机也,是诗也。故尝为之说曰:商非兴于解网,而实兴于解网;周非兴于扇暍,而实兴于扇暍;宣王非兴于遇灾,而实兴于遇灾。圣人之仁,不外假以收天下,而天下之归心,则尝有俟也。天地之德,非止于雨露,而物则德天地之雨露。父母之恩,非止于乳哺,而子则恩父母之乳哺也。愚固为今日贺,而为吾君勉也。方今版图未尽复也,主上践祚以来,江浙之间,饥馑荐臻,水旱相仍,固斯民病也,而圣心恻然,勤恤民隐,下减租之诏,遣振饥之使,却免钱之请,又斯民幸也,愚则以为是宣王中兴之机也。尝读《孟子》,至于邹、鲁之鬨有司死焉,而莫之救,孟子以为是凶年不发之报,而不可以尤民;至梁惠王移粟于民勤矣,而孟氏又以为非先王之政。夫饥而勿恤,穆公固有愧也;饥而惠之,惠王称无政,何也?天下之事,安于莫之为者非也,迫而为之,而不反其本者亦非也。是故以梁之政,视邹之政,梁若可喜;以邹之治,责梁之治,梁之及民未矣。愚故因邹之失,贺今日之所以得,以梁之所未至,勉吾君大之。
策问(一○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五二
问:古者重戎事,宜亡一阙,而舟师不概见于经,何哉?舫人习水,著于《明堂》、《月令》之书,而世所行太公《六韬》,盖有水战云。然则古有之,而失其传耶?案周制,徒出于井,马出于丘,车出于甸,旗鼓甲兵率赋民为之。假令有舟师,岂徒无所取给欤?而莫详其制,何也?春秋之季,东诸侯亟用之矣。伐吴之役,楚舟以无政无功。然则舟师宜亦有政。明年蔿掩以井牧之法治楚兵,赋车藉马,而舟楫不与。夫舟楫不出于井牧之赋,将安出欤?吴疆之役,沙汭之役,继此累见,岂其取办于仓卒之间,驱民而用之欤?越之报吴也,凡四万五千人,而习流二千耳。越固泽国也,而可以水战,廑乃及此。若然,吴越之民,殆未必尽习欤!夫舟无定赋,士无素习,安在其为东南之长,而类以得志何哉?汉于边郡置车骑,水处置楼船,各有员数,且算赋,汉所以治库兵车马者也,水处以楼船易车骑,其亦以算钱充费欤?否则,未闻也。案《地理志》,庐江有楼船官。今夫水处,不但庐江郡而已也,它郡不置,而庐江独设官,意者度县官钱,治船舰于此欤?博考诸传,则寻阳有船,会稽有船,博昌有船,桂阳、○陵、豫章皆有船。夫庐江独设官,而他郡类有之,岂其非在官之船,故无司存欤?不出于官,而调之民,是亦所谓取办仓卒间耳,亦得有员数耶?谓无员数也,传有之曰,因南方楼船士二十馀万人以击南粤,而《淮南》之书亦有所谓楼船卒,水居者,斯者为有员数昭昭矣。士有员数,其船筏不以仓卒办也亦昭昭矣。然则舟孰从而具,士何如而役,可得而考欤?中兴以来,材官、骑士既罢,而三郡棹卒、四部黄头班班犹见。岂尚沿西京之旧欤?江左六朝,舟师甚设,而制度缺略不著。《梁史》有「公私船」之称,大抵或官或民,初无所定。陈之末载,防戎船舰,悉还都下,江中至无一只。以此推见诚无足云者。至唐制府兵,于楼船未有处也。然而荆、襄总管,兼统水陆,鄂岳出讨,大治步舰,亦必有法矣。而《兵志》无传焉,抑又何哉?方今江海要击,其备严矣。闻者有卒然之警,犹调民舰,以佐王旅。渔贾无拟发之常,州县有乏兴之遽,一时趣督,往往条理未彰,或被其患。伊欲以鄂渚之戍施之沿江,自荆达扬;许浦之戍推之沿海,自吴达闽,联次比伍,辑以军政,使之大小相维,远近相及。而稽之周、汉,参之楚、越,按之梁、唐之间,靡有成宪。且夫沿船置卒,多靡官钱,胡能赡之?一切科民,则有不忍。傥曰国家暇时姑置勿讲,卒有檄发,闽、浙骚然,尚循旧贯,财戍要津而气势不通,无益攻守,宜安设施?幸诸君察察陈之,毋徒曰:「道德藩篱,将安用此(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四三。又见《续文献通考》卷一六四,《南宋文范》卷四○,《古今图书集成》戎政典卷九九。)」?
蔿:原缺,据道光本、永嘉本补。
策问(一一) 南宋 · 陈傅良
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五二
问:昔者大禹排淮决汉,导三江,定震泽,而荆、扬之患去。方今淮甸为国藩篱,震泽近在股肱,郡言水利,宜无先焉。盖闻毗陵吴兴之间,沦为沮洳者,皆故墟井聚落也。乘田积多,征赋积减,说者颇咎漕堤,曰:「禹迹三江,仅松江存耳。自堤作而江不足以泻湖,繇是岁患涝溢,宜决之便」。是说则然矣。顾今行都北门,堤居孔道,刍粮衔舻,可以坐集。他如商旅之凑,传之速,使聘之便,舍此无由焉。朝而亡堤数者,夕告病矣,如之何?况沿堤以东,放于海斥,往往桑麻沃野,利赖弥众,卒然隳坏,怨讟交作,如之何?往者,范文正公欲疏㶆浦,以佐松江之流,苏文忠公欲立千桥,以通漕堤之壅,傥可行乎?虽然,当范公时,曾未有堤也。殆不可与今同论。若曰千桥,桥成堤溃,则患在数年之后,与在旦暮何异?未见其可也。或曰:「六朝都建邺,运道不由京口,盖自破岗渎入秦淮,自淮入江,而破岗之东下荆溪道,今苏、湖二州间所谓下塘者,可以径度。设若无堤,漕将出此」。虽然,曩时都建邺,唯便漕斯已耳;今都临安,匪直为漕虑也。假令万一有疆埸之事,长堤七八十里,真所谓枕席上过师者,废陆而川,是内自阻,而他患且如故,又如之何?湖堧陂堰,不可胜计,卒难遍复。其不可不复,毋过数处。泗口可以趋广陵,涡口可以向六合,肥口可以下合肥。古人于是因田以设险,因农以置屯。大抵安丰以东,则有芍陂,盐城以西,则有射陂。其间断流为阻,则庐江有舒水,龙舒有皖水,巢有巢湖,滁有滁水,六合有瓦梁,淮阴有白水塘,皆用兵所径也。欲阻北道,要无易此。颇闻今兹豪右之家,名田一亩,占地数顷,阨塞类有主名矣,胡从而得之?强之而归县官耶,必纷然其扰;不忍强民,则地势不比,民居不联,而可以屯田者,未之有也。或曰:「更以他地,否则归之」。直天冒地以要公上,倖民之利也。为国而利倖民,奚以为政?若但曰官治陂堰,俾民自耕,土旷人稀,终为弃壤。然则又如之何而可?邓艾之迹,杜预废以成功,何敬洙复以贻患。夫岂皆不足为耶?事有召祸,法有起奸,自昔病之矣。淮浙之间,而水利不兴焉,何以为国?徒利之兴,一切不顾,必有被其殃者。愿诸公切磋究之,有司将择其中焉。至若江汉以南,嶓冢以东,凡见于马迁之书、班固之志、桑钦之经,何者所当修理?科锁条画,世所论著,若白氏之记六井,曾巩之叙镜湖,单锷之论西浙,何者所当依用?并幸毋略(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四三。又见《南宋文范》卷四○。)。
湖:原缺,据道光本、永嘉本补。